诗文库 正文
诏报岑彭(十一年春) 东汉 · 汉光武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一
大司马习用步骑,不晓水战,荆门之事,一由征南公为重而已(《后汉·岑彭传》,又见袁宏《后汉纪》六)。
敕岑彭书(八年) 东汉 · 光武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
两城若下,便可将兵南旬虏。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每一发兵,头须为白(《后汉·岑彭传》)。
说陈康 东汉 · 吴汉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一
盖闻上智不处危以侥幸,中智能因危以为功,下愚安于危以自亡。危亡之至,在人所由,不可不察。今京师败乱,四方云扰,公所闻也。萧王兵强士附,河北归命更始初公所见也。谢躬内背萧王,外失众心,公所知也。今公据孤危之城,待灭亡之祸,义无所立,节无所成。不若开门内军,转祸为福,免下愚之败,收中智之功,此计之至者也(《后汉·吴汉传》,「光武因谢躬在外,乃使汉与岑彭袭其城。汉先令辨士说陈康」云云。「康然之,开门内汉等」)。
在岑彭营与田戎书 东汉 · 辛臣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七
岑将军已奏我封五千户侯,虚心相待,愿急来,无拘前图(袁宏《后汉》上,「田戎谋将降汉,使辛臣与长史留守夷陵。臣盗戎珍宝及善马,从陆道晨夜诣岑彭,因从彭营与戎书」。)。
魏郡舆人歌 汉 · 无名氏
四言诗
《后汉书》曰:岑熙为魏郡太守。招聘隐逸。与参政事。无为而化。视事二年。舆人歌之。
我有枳棘,岑君伐之。
我有蟊贼,岑君遏之。
狗吠不惊,足下生蝥。
合脯鼓腹,焉知凶灾。
我喜我生,独于斯时。
美矣岑君,于戏休兹(○《后汉书》岑彭传。《类聚》十九引谢承《后汉书》。《御览》二百六十引华峤《后汉书》。《御览》四百六十五引谢承《后汉书》。《乐府诗集》八十五作岑君歌。《文选》补遗三十五。《诗纪》八。又《书钞》七十六引之、之、厘三韵。三十五引狗吠不惊独于斯时二句。○逯案。此歌非庶民作。)。
请追增郭嘉封邑表 东汉末至曹魏 · 曹操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一
臣闻褒忠示宠,未必当身,念功惟绩,恩隆后嗣。是以楚宗孙叔,显封厥子;岑彭既没,爵及支庶。诚贤君殷勤于清良,圣祖敦笃于明勋也。故军祭酒、洧阳亭侯颍川郭嘉,立身著行,称茂乡邦。与臣参事,尽节为国,忠良渊淑,体通性达。每有大议,发言盈廷。执中处理,动无遗策。自在军旅,十有余年,行同骑乘,坐共幄席。东禽吕布,西取眭固。斩袁谭之首,平朔土之众。逾越险塞,荡定乌丸,震威辽东,以枭袁尚。虽假天威,易为指麾,至于临敌,发扬誓命,凶逆克殄,勋实由嘉。臣今日所以免戾,嘉与其功,方将表显,使赏足以报效,薄命夭殒,不终美志。上为陛下悼惜良臣,下自毒恨丧失奇佐。昔霍去病蚤死,孝武为之咨嗟;祭遵不究功业,世祖望柩悲恸。仁恩降下,念发五内。今嘉陨命,诚足怜伤。宜追赠加封,并前千户,褒亡为存,厚往劝来也(《魏志·郭嘉传》注引《魏书》。又《艺文类聚》五十一。案:《魏志·郭嘉传》载此表云:「军祭酒郭嘉,自从征伐,十有一年。每有大谋,临敌制变,臣策未决,嘉辄成之。平定天下,谋功为高。不幸短命,事业未终。追思嘉勋,实不可忘。可增邑八百户,并前千户。」即前表约文,惟多出「增邑八百户」一句。)。
风俗通义佚文卷四:氏姓上 其八十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九
徭氏。东越王徭,句践之后,其后以徭为姓(《后汉·岑彭传》注)。
风俗通义佚文卷四:氏姓上 其一百三十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九
岑氏,古岑子国之后。汉有岑彭(《广韵》二十一《侵》)。
哀江南诗五叠秋兴韵八章 其八 清 · 姚燮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复庄诗问卷二十五
松常军路极逶迤,半络山村半水陂。
精卫未能填大海,杜鹃只解避深枝。
岂应徐晃军都懈,漫笑岑彭令不移。
我抱凄凉开府恨,登楼凝望远云垂。
戒费祎书 蜀汉 · 张嶷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二
昔岑彭率师,来歙杖节,咸见害于刺客,今明将军位尊权重,宜鉴前事,少以为警(《蜀志·张嶷传》)。
句 南宋 · 查籥
押庚韵
浪痕自记岑彭□,冈势云依陆抗城(楚塞楼)。
按:《舆地纪胜》卷七三《荆湖北路·峡州》
寄洪与权 北宋 · 王令
与权江南来,适自满门会。
初无合我志,财以客面待。
时时相钩探,稍稍互酬对。
根源豁披张,扃鐍失分解。
君然颔还嗟,我恐敬若戴。
相逢时既多,相待两交快。
予初请子交,子曰何可外。
中又谢不德,卒曰吾而爱。
既而第以年,子合我兄拜。
扬虽士云多,往往事冠带。
中间满夫子,崛出百万最。
更以子从之,而吾米则稗。
朋从偶许攀,会合日与在。
春晨巧誇招,月夕因论话。
书狂逸飞蛇,棋毒甚含虿。
相谋务奇胜,聚口笑拙败。
贪驩不知岁(以上二字明本作久岁),冬律忽移再。
余饥奔先西,饿色面留菜。
子待去亦恨,书以问我奈。
别来君何如,思子我心痗。
朋分无旧欢,世险有新态。
高言足瑕疵,俗学牵细碎。
贫知身贵(明本作责)重,病觉学力怠。
壮心已无多,况去日有退。
豫期后相见,顽陋徒老大。
好勤寄余书,思子百忧萃。
鱼复捍关铭 南宋 · 李𡌴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全蜀艺文志》卷四四、乾隆《夔州府志》卷八、嘉庆《四川通志》卷二七、《南宋文录录》卷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七四
古梁州域实兼巴汉庸蜀地,汉孝武改梁曰益,梁州总八郡。梁之为言强也,益之为言阨也,此昔圣贤察其风俗,按其形势,而为之名也。故其人则彊毅精敏,嗜义负勇,其地则山屏水堑,险介重阻,沃野丛颠,幅员万里。北以剑门为限,东以鱼复为守,此二物者,蜀之襟喉扃闑也。战国交侵,楚肃四年始建捍关,突在鱼复,置江关都尉,以鱼复设尉治。东汉省尉,而关如故(东汉《志》有捍水、捍关,不言都尉治。)。秦张仪说楚,谓下水而浮,不十日而拒捍关;蜀李雄说公孙述,谓东守巴郡,拒捍关之口,皆指此。魏郦道元注《水经》,谓捍关乃廪君所置;唐章怀注《范史》,谓关故基在夷陵巴山县(巴山县自唐天宝八年为巴山郡界,峡州西南五十里。),二说皆非也。盖鱼复之有关尚矣,无事则严封域,察奸轶,有急则扼险要,捍陵暴,有国者所宜致谨也。虽然,尝考诸古剑门,以汉中、武都为屏蔽,失汉中、武都,则剑阁不足赖矣。鱼复以秭归、夷陵为保障,失秭归夷陵,则鱼复不可恃矣。考秦以下以迄于今,举兵定蜀者凡十有三,唯秦司马错,汉之来歙,魏之邓艾、钟会,苻秦之杨安,后魏之尉迟迥,隋之梁睿,唐之高崇文,后唐之郭崇韬,本朝之王全斌,实出剑阁、阴平道。至若吴汉,若岑彭,若诸葛亮,若桓温,若刘敬、朱龄石以及刘光义,皆拥舟师西指,溯江扣关,麾城斩邑,易如拾芥,何者?皆以先得秭归、夷陵也。汉昭烈袭取刘璋,既北收汉中,即东争夷陵。呜呼!若昭烈者可谓能知保蜀矣,功之不遂,此天也。然而刘禅继世,犹以苟安者,徒以与孙氏交欢也。且蜀与吴楚为唇齿之国,两全则固,一失则危。是以自古欲图江南者必先奄蜀。何者?地势便,兵力接也。秦取楚,晋取吴,隋取陈,耀兵上游,舫船载卒,乘流而东,曾不烦一刃,折一矢,而荆扬之区已望风褫气矣。苻坚伐晋,亦分军而下,不幸苻融之兵先败于淝水,故不能成功。以此知英雄图事,后先一揆。然则,蜀之重也审矣。自古言蜀人嗜乱喜祸,故所以制御操切之者尤尽其术。呜呼,何其过也!吾观从昔乱蜀者,皆非其国之人,率由奸雄乘隙外至,因窃据焉,而蜀人莫之与抗。盖公孙述著祸于卒正(扶风人。),刘焉蓄奸于州牧(竟陵人。),钟会兆谋于降将(颍川人。),李特奋迹于流人(略阳人。),程道养怨激于苛刻(枹罕人。),刘季运计成于特夺(彭城人。),司马勋出于王族,萧纪兴于帝胄,王谦衅于易代(太原人。),刘辟绝乱于留后,王建发踪于椎埋(舞阳人。),孟知祥绍难于违愎(邢州人。)。唯东晋谯纵本宕渠人,然纵之初起,实出逼胁,观其仓皇赴江以逃,则知纵本庸人,初无异志,劫于群叛,不能自还。若述、焉以下数子者,则其险诡睥睨,有从来矣。彼见蜀之险足恃,蜀之富足资,趯然动心,逆节萌起,盖有观剑门之险而追笑刘禅,览兵甲之盛而思效玄德。而蜀之人形格势制,不能不折而从之,其间能截然自固,耻污于伪,如青衣之不宾公孙述、牂牱之不臣于李特者,类有之矣。呜呼!一定而不易者地形也,难保而易变者人心也,故地形惟所守,而人心惟所化。茍知所守,则力约而功倍,圉固而敌畏;茍知所化,则嚚傲革为勇毅,柔脆易为信顺。不知所守,则嬴氏家函谷而灭,田宗国东海而亡矣;不知所化,则暴悍踵起于江汉,奸丑接迹于洙泗矣。鱼复与剑阁埒险角壮,并为西南镇。昔有铭剑阁者,独此缺。诸江出岷山行二千里,合蜀众流,毕出瞿唐之口,山竦而嵥崒,水激而奔迅,天下瑰伟绝特之观至是殚矣,是宜有铭。琢刻盘石,以侈寡匹,以厉罔极。其词曰:
惟梁州域,神禹所别。有岿其闸,险肇天设。控引荆襄,枕倚牂越。岗联岭属,㟏岈巀㠔。洪流下瞰,澎渗荡潏。衡潜抗高,华岱媲桀。上柱天倪,旁扼日辖。惟所屏障,则恃于峡。如户斯辟,此为之闑。寇来是捍,兵势攸接。镜前考古,棋势辐列。水陆攻击,岩披谷抉。玄甲熣烂,白刃鎗䶪。云舸倏驰,羽纛斯揭。山奔貙兕,壑濆螭蜺。水奸脱入,孰睨旋窃。虐环千里,燉人于钀。曾不逾时,宗陨祚拔。四方之人,王化所达。宁甘嗜乱,实首攸胁。岂富是怙,忍上之觖。惟此山川,重阻复叠。德守者固,兵据者蹶。惟此黔庶,嶷嶷业业。力制则离,道怀乃协。皇帝圣武,恩被䎀狘。国有至仁,九土臣妾。勒铭山阿,永彰宋烈。
为宋公檄蜀文 东晋 · 袁豹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六
夫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失仁与义,难以求安,冯阻负衅,鲜克有成。详观自古,隆替有数,故成都不世祀,华阳无兴国。
日者王室多故,夷羿遘纷,波振尘骇,覃及遐裔。蕞尔谯纵,编户黔首,同恶相求,是崇是长。肆反噬于州相,播毒害于民黎,俾我西服,隔阂皇泽。自义风电靡,天光反辉,昭皙旧物,烟煴区宇。以庶务草创,未遑九代,自尔以来,奄延十载。而野心不革,伺隙乘间,招聚逋叛,共相封殖,侵扰我蛮獠,摇荡我疆垂。我是以有治洲之役,丑类尽殪,匹马无遗,桓谦折首,谯福鸟逝,奔伏窠穴,引颈待戮。
当今北秋露晞,南寇埃埽,朝风载韪,庶绩其凝,康哉之歌日熙,比屋之隆可咏。孤职是经略,思一九有,眷彼禹迹,愿言载怀,奉命西行,途戾荆、郢,瞻望巴、汉,愤慨交深。清江源于滥觞,澄氛祲于井络,诛叛柔远,今也其时。即命河间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刘钟,精勇二万,直指成都。龙骧将军臧熹,戎卒二万,进自垫江。益州刺史朱龄石,舟师三万,电曜外水。分遗辅国将军索恳,总汉中之众,济自剑道。振威将军朱客子,提宁州之锐,渡泸而入。神兵四临,天纲宏掩,衡翼千里,金鼓万张,组甲贝胄,景焕波属,华、夷百濮,云会雾臻,以此攻战,谁与为敌?况又奉义而行,以顺而动者哉!
今三陕之隘,在我境内,非有岑彭、荆门之险。弥入其阻,平衢四达,实无邓艾绵竹之艰。山川之形,抑非曩日,攻守难易,居然百倍。当全蜀之强,士民之富,子阳不能自安于庸、僰,刘禅不民窜命于南中,荆邯折谋,伯约挫锐。故知成败有数,非可智延,此皆益土前事,当今元龟也。盛如卢循,强如容超,陵威南海,跨制北岱,楼船万艘,掩江盖汜,铁马千群,充原塞隰。然广固之攻,陆无完雉,左里之战,水靡全舟,或显戮京畿,或传首万里。故知逆顺有势,难以力抗,斯又上前殷鉴,深切著明者也。
梁益人士,咸明王化,虽驱迫一时,本非奥主。从之淫虐,日月增播,刑杀非罪,死以泽量。而待命寇仇之戮,㩻䧢豺狼之吻,岂不溯诚南凯,延首东云?普天有来苏之幸,而一方怀后予之怨。王者之师,以仁为本,舍逆取顺,爰自三驱,齐斧所加,纵身而已。其有衿甲反接,自投军门者,一无所问。士子百姓,列肆安堵,审择吉凶,自求多祐。大信之明,皦若朝日,如其迷复奸邪?守愚不改,火燎孟诸,芝艾同烂,河决金堤,渊丘同体,虽欲悔之,亦将何及(《宋书·袁湛传》)!
感兴七首 其四 元末明初 · 刘基
七言律诗 押萧韵
将军意气薄丹霄,欲把孤航截海潮。
苏武节来无忌死,岑彭营恶子阳骄。
鸱鸮诗奏忠谁白,松柏歌成恨岂销。
怅望天涯一洒泪,鲸鲵罔象杂三苗。
追挽忠襄王 元末明初 · 刘三吾
七言律诗 押先韵
(此皆学士在粤西及归楚云作,其语意感激,不忘故国,殆亦有犁眉之志乎?)
相王檄下青齐地,七十余城一檄传。
诸葛未亡将复汉,岑彭遽死岂非天。
蛟龙泣下三秋雨,貔虎愁连万灶烟。
先志克申仇亦复,谁知今子总戎贤。
周大将军司马裔碑 南北朝 · 庚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三
公讳裔,字遵胤,河内温人也。昔颛顼之命,始则南正司天,重黎之后,又以羲和掌历。夏阳适晋,得随会而同奔;东海避秦,与毛公而俱隐。其后金行受命,玉笥南迁,帝系极于舆图,中朝至于江表。
曾祖楚之,晋太傅、录尚书、扬州牧、会稽文孝王之次子,元显之幼弟也。元显见害之后,桓玄篡逆之初,爰自龆龀,客身屠钓,河内道左,抱剑长号,代郡城前,恸悲灵祭。江淮志节之士,汝颍风尘之客,感激一言,咸多依附。既而云生伏龟,星出鲸鱼,太白经天,蚩尤映野。公乃收合余烬,泣血登埤,临武牢之关,据成皋之坂,拥众万家,归于魏室。魏明元皇帝遥授平南大将军、荆州刺史,袭封琅邪郡王,尚河内公主,命王承制,从宾国之仪。于时宋兵凭陵,旗鼓侵逼,虎牢不封,金墉无援。魏太武皇帝授王使持节、侍中、安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给前后部鼓吹。见城启行,志雪冤耻,登坛慷慨,三军掩泣。黄河漕粟,已出石门,白马连旗,将临野坂。既而云中檄起,代郡烽燃,反旆南辕,途穷北略。赠征西大将军,都督梁、益、秦、宁、荆、兖、青、豫、郢、洛十州诸军事,扬州牧,司徒,谥贞王。祖金龙,封琅邪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吏部尚书,赠司空,谥康王。父悦,镇南将军、豫州刺史、渔阳庄侯,以荆河刺举,时值乱离,衅起萧墙,遂终非命。
公遗腹载诞,流离寇逆,复壁襁负,深山拥树。程婴之匿赵武,从役家臣;王成之藏李燮,为佣酒市。遭太夫人忧,苫草坟茔,以终灰燧,形骸毁瘠,逾于丧礼。年十有五,始干家事,楹前凿柱,即取遗书,石上开松,仍求故剑。出身司徒府参军,除中坚将军、员外散骑常侍。值魏室多难,所在蜂起,孟津以北,无复封畿,嵩山已南,即为锋镝。公建议修武,立栅温城,函谷西封,河桥北断,长亭籍马,并入武城,百里租车,咸输温县。
太祖文帝缔构关都,经纶夷阻,招携以礼,怀远以德。马文渊之择主,去陇坻而归身;窦周公之入朝,在河西而奉诏。大充七年,蒙授平东将军、北徐州刺史。十年,河内故义四千余家,愿立忠诚,须公衣锦,乃授使持节、领河内太守,加前将军。怀州拓境,两镇奔波;柳泉转战,三城授首。十三年,太祖召山东诸立义之将,能率众入关者,有加重赏。公率先而至,领户千室。即以为封,固辞不受。其菽粟之赐,或以指囷;马牛之赏,将同量谷。朝廷以华阳西极,汉水东流,叹孟达之奔兵,怪刘封之失策。魏前元我镇汉中,除白马城主,领华阳郡守。昔称导漾,今闻上潴,烟沈冰井,雨歇云门。其年授大都督,加散骑常侍、柱国、蜀国公。开金牛之道,通牧马之关。公卷甲北塞,悬车束马,遂得策预葭萌,勋参绵竹。封龙门县开国子、蒲州刺史,仍领新州,寻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大中正。
隆周受图,天保大定,以公才望,仍为旧臣,遂乃义深追远,恩隆继绝,即改封琅邪县公,邑五百户,仍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巴州诸军事、巴州刺史。武成二年,被敕赴援信州。鱼复道阻;屡却岑彭,荆门水急,几沉吴汉。公乃月峡先登,瞿唐直上。天子以公操履忠勤,仪刑亮直,乃征为大御伯,寻转大御正,邑一千一百户。枢机近侍,出纳丝言,所谓多识旧章,殿中无双者矣。
四年,大将军东讨,公所领义众,先守枳关,授都督怀州诸军事、怀州刺史。偃师张幕,河阳牧马,虽接战于富平,已连营于官渡。五年诏追还,拜始州刺史。更讨信州,贼山彰、寻宝渝恃险。峡路,五尺䊺钓,才通县水,三门桥飞济渡。既而风行草偃,谷静山空。前后平十一城,获九千余口,马归平乐,金输水衡。天保二年,除信州刺史,都督信州诸军事。朝发白帝,暮宿江陵,气振巴丘之兵,威警建平之戍。五年,迁潼州刺史、益州柱国公,降帝子之重,镇天井之星,延阁拟于丛台,岷山方于代郡。公仰禀雄谟,参谋远略,故得身预舞阳之功,位极长平之宠。六年,授使持节、大将军、大都督、西宁州诸军事、西宁州刺史。方欲关沫若,徼牂柯,见夜郎之侯,习昆弥之战;而飞鸢堕水,马援去而无归;金马骋光,王褒行而不反。呜呼哀哉;七年正月十日薨,春秋六十有五。诏赠使持节、大将军,怀、邵、汾、晋四州诸军事,怀州刺史。
夫人襄城公主,魏献帝之曾孙,赵穆王之季女。王姬萧恭,褕翟典礼,四教竞庄,三星令淑,有光隆虑之贤,足表平阳之盛,生则从夫以秩,死则同穴以礼。建德元年八月十二日,合葬于武功三时原,大夫墓树以柏,诸侯坟高于雉。吁嗟滕公,来居此里。诏谥定公,礼也。
公资忠履孝,蕴义怀仁,直干千寻,澄波万倾,逢蒙射法,力牧兵书,星辰高下之占,风雨逢迎之气,故得师出以律,天幸将军者也。至如官曹案牍,未常烦壅,戎马交驰,不妨余裕,足使四岳弥峻,三台更明。在朝四十一年,身经一百余战,凡任四郡,历八州,未尝以货殖经怀,去如始至。渭南千亩之竹,更惧盈满,池阳二顷之田,常思止足。身殁之日,家无余财,素车白马,狭室崎岖,黄肠玄甲,阶庭仄陋。有诏冬官为营寝室,朱邑祭酹无所,汉后是以赐金;陈表妻子露立,吴王为之开馆。呜呼哀哉!
世子侃,孝家忠国,扬名显亲。是以勒此丰碑,惧从陵谷,殖之松柏,不忍凋枯。铭曰:
钦若历象,平秩寅宾。少梁奔华,地入咸秦。族夷兴马,书穷获麟。玉镜去始,金行乃构。象浦通关,龙沙开候。上糁石起,河阳水斗。五马南浮,三星东宿。太傅作牧,奄有江沲。司徒避乱,承制荆河。既劳推毂,犹思枕戈,龙媒被野,苍兕凌波。庄侯季年,祸机相接。诞公遗嗣,崎岖怀挟。山窜越武,家藏李燮,伍员道阻,燕丹路遥。南奔楚塞,北避秦桥。水流登垄,寒风度辽。有功都护,则重嫖姚。怀书上马,习礼从戎。阵图六甲,兵占八风。藏松宝剑,射柳雕弓,推诚贾复,屈节廉公。八翼频飞,六条亟秉。勇此仁义,行兹宽猛。持印山开,沈黎盗静,取甲无丘,均田不井。懋功赐爵,上将赏官。军中受诏,塞外登坛。方图参合,更鏖皋兰,渝山毒水,僰道灾氛。地亡都尉,滩悲使君。谷寒无日,山空足云。北风吹旐,秋霖泣军。遣奠双设,铭旌两布。泌水同坟,平阳合墓。悲哀嗣子,攀哀靡诉。恸甚风枝,悲深霜露。自此何世,从斯几年。麒麟欲斗,华表中燃。地形楼起,松心盖圆。茫茫丘垄,代代英贤(《文苑英华》九百四)。
奉诏条(谨按魏郑公谏录徵亡太宗遣人至宅就求其书得遗表一纸始立稿草字皆难识惟有数行乃稍可分辨云云)具边防利害奏状 宋 · 李纲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九、全宋文卷三七一○、《梁溪集》卷七八、《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七一、《宋史》卷三五九《李纲传》下、《历代名臣奏议》卷八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右,臣伏奉诏书,以伪齐、金人贼马退遁,令臣深思熟讲,凡今攻战之利、守备之宜、措置之方、绥怀之略,条具来上。臣仰荷圣恩,怜臣孤迹,尝备位于近司,察臣迂愚,有千虑之一得。虽以罪戾,屏伏海滨,曾不遐遗,以国家边防恢复大计,特降清问。顾臣学术阔疏,智识浅短,何足以称诏旨而裨庙略之万一。敢竭狂瞽,以塞明命,伏惟陛下留神采择,臣不胜幸甚。臣窃以僭逆之臣,挟强悍之虏,提兵南向,俶扰淮壖,其意盖料朝廷蹈前日退避之辙,得以乘间渡江,凭陵东南。不虞六飞亲临江上,号令既行,赏罚既明,将士摧锋,俘馘系路,虏气挫屈,潜师遁逃。此盖陛下睿谟宏远,天威英断之所致,宗社无疆之休,中外臣子之共庆也。然臣区区之愚,窃愿陛下勿以贼马退遁为可喜,而以僭逆未诛、仇敌未报为可愤;勿以保全东南为可安,而以中原未复、赤县神州犹污于腥膻为可耻;勿以诸将屡捷为可贺,而以军政未修、士气未振,尚使狂寇得以潜逃为可虞,则中兴之期可指日而俟矣。臣谨考往古之迹,揆方今之宜,条具攻战、守备、措置、绥怀之策以献。议者或谓贼马既退,当遂用兵为大举之计,臣窃以为不然。譬如奕棋,先当自生,乃可杀敌,生理未固而欲浪战以侥倖,此非制胜之术也。高祖先保关中,故能东向与项籍争;光武先保河内,故能出征以降赤眉、铜马之属;肃宗先保灵武,故能破安、史而复两京。今朝廷以东南为根本,傥不先为自固之计,将何以能万全胜敌?又况将士暴露之久,财用调度之烦,民力科取之困,谓宜大为守备,痛自料理,使之苏息,乃为得计。议者又谓贼马既退,当且保据一隅,以苟目前之安,臣又以为不然。譬如弈棋,舍局心而就边角,迫蹙褊小,浸以衰微,何以取胜?秦师伐晋,以报殽之师;诸葛亮佐蜀,连年出师,以图中原。不如是,不足以立国。高祖在汉中,谓萧何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光武破隗嚣,诏岑彭曰:「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此皆帝王以天下为度者也,不如是不足以混一区宇,戡定祸乱。又况祖宗之境土,岂可坐视沦陷,不务恢复?今岁不征,明年不战,使贼势益张,而吾之所纠合精锐士马日以损耗,何以图敌?谓宜于防守既固、军政既修之后,即议攻讨,乃为得计。此二者守备、攻战之序也。至于守备之宜,则当料理淮南、荆、襄以为藩篱。夫淮南、荆、襄者,东南之屏蔽也。六朝之所以能保有江左者,以强兵巨镇尽在淮南、荆襄间。故以魏武之雄,苻坚、石勒之众,宇文、拓拔之盛,卒不能窥江表。后唐李氏有淮南,则可以都金陵;其后淮南为周世宗所取,遂以削弱。今朝廷欲为守备,则当于淮南东西及荆襄置三大帅,屯重兵以临之。东路以扬州,西路以庐州,荆襄以襄阳为帅府,分遣偏师,进守支郡,小筑城垒,如开新边。其初,朝廷应付钱粮,谓如淮东则以江东路财用给之,淮西则以江西路财用给之,荆、襄则以湖南北路财用给之。徐议营田,使自赡养。遇有贼马,则大帅遣兵应援。稍能自守,商旅必通,乃可召人归业,渐次葺理。假以岁月,则藩篱成矣。前有藩篱之固,后有长江之险,加以战舰水军,使沿江一带帅府郡县上连下接,自为防守,则贼马虽多,岂能轻犯?近年以来,大将握重兵于江南,官吏守空城于江北,虽有天险,初无战舰水军之制,故敌人得以侵扰窥伺。欲为守备无他,反此而已。或谓三大帅率重兵以屯江北,则供亿之费不赀。臣应之曰:使三大帅屯兵于江南,亦仰给于朝廷,其费等耳;曷若使之渡江,葺理淮南以为家计?则朝廷异时可省经费,而藩篱之势成,为无穷之利。守备之宜,莫大于是。有守备矣,然后可以议攻战之利,亦当分责于诸路大帅。谓如淮东之帅,则当责以收复京东东路;淮西之帅,则当责以收复京东西路;荆襄之帅,则当责以收复京西南北路;川陕之帅,则当责以收复陕西五路。诸路尅捷,因利乘便,收京畿,复故都,以戡大憝。此虽落落难合,然在陛下志先定于中,而断以至诚必为之意,盖无不可成之理。至于择将之术,治兵之政,车马器械之制,号令赏罚之权,兵家皆有常法,无待臣言;而战阵之间,因敌决胜,临事制变者,兵无常形,又不可以预图也。臣窃愿以为献者,在勿失机会而已。夫机会之来,间不容发,以战则胜,以守则固;一失其机,悔不可追。昔刘表悔不用蜀先主之言。蜀先主曰:「天下日寻干戈,事会之来,岂有终极?若能应之于后,则此未足为恨也」。臣窃观朝廷近年以来,失机会者多矣。自今以往,如能保淮南、荆襄以为固,选将练卒,厉兵秣马,聚财积谷,应机而作,则以弱为强,取威定乱于一胜之间,僭逆之臣可正藁街之诛,强悍之虏岂无殄灭之日!攻战之利,莫大于是。此二者,守备、攻战之策也。若夫措置之方,则臣愿先定驻跸之所。盖万乘所居,必择形胜,然后能制服中外,以图事业。临安、平江皆泽国褊迫,偏霸所据,非用武之地。惟建康自昔号为帝王天子之宅,以其江山雄壮,地势宽博,可容万乘,故六朝以来更都之。今銮舆未复旧都,莫若权宜且于建康驻跸,控引二浙,襟带江湖,运漕贮谷,无不便利。臣昨于建炎初建议巡幸关中为上,襄阳次之,建康为下者,以天下形势言之也;今以建康为便者,以东南形势言之也。然淮南有藩篱之固,然后建康可都。愿陛下与二三大臣熟计之,既料理淮南,仍诏建康守臣治城壁,修宫阙,立官府,创营房,使粗成规摹,以待翠华之幸。近年以来,车驾所寓,因陋就简,诸事草创。虽陛下以时方艰难,用过于俭,然宫室制度亦有不可已者。有城壁然后人心不恐,有官府然后政事可修,有营房然后士卒可用。惟自朝廷应副,诏有司以渐修建,庶几不扰。此措置之方所当先者也。绥怀之略,则臣愿先为自强之计。夫西北之民,皆陛下之赤子,荷祖宗涵养之德,其意曷尝一日忘宋哉?特制于黠虏之势,为所驱迫,陷于涂炭,故舍二百年之本朝,而事大不道之僭逆,岂其本心?惟朝廷之力未能保覆之,故数路之民虽困于重敛,伤于峻刑,而不能以自归。傥淮南、荆襄藩篱既成,壤地相接,甲兵既备,天威震惊,必有结约来归,如宿迁之民者;必有愿为内应,如京东郡县者。宜命诸帅优加拊循,来归者给田土,内应者予爵赏,官吏将士禄秩由旧,许之自新,孰不感悦朝廷?近者得诸路签军,皆不杀而优恤之,自贼中来归者皆优与官秩,可谓得策。更愿力为自治自彊之计,使陷溺之民知所依怙,益坚戴宋之心。此绥怀之略所当先者也。攻战、守备、措置、绥怀,皆中兴之至计,今日之急务。圣问所及,臣已粗陈其梗槩矣。臣伏读诏书,有曰:「朕将虚己以听,择善而从。君臣之间,期于无隐;利害之决,断以必行」。臣三复圣训,不知涕泗之交颐也。何则?君臣之遇,号为千载一时,听言用谋,尤其所难。未信而言,则有谤己之嫌;交疏言深,则有失身之戒。盖虽朋友尚不易言,而况于君臣之间乎?今陛下求治之切,诏旨如此,而臣以忧患之馀,孤危特甚,欲浅言之则何以副陛下期于无隐之训,欲深言之则虑有犯颜逆鳞之愆,感惧交中,进退维谷。虽然,陛下当艰危多故之秋,诏臣以丁宁恻怛之意,缄默不言,臣则有罪,有君如此,其忍负之!敢冒鼎镬刀锯之诛,以布心腹肾肠之实,惟陛下幸察。臣窃观陛下有聪明睿智之姿,有英武敢为之志,然自临御,迨今九年,国不辟而日蹙,事不立而日坏,将骄而难御,卒惰而未练,国用匮而无赢馀之蓄,民力困而无休息之期。陛下忧勤虽至,而未足以成中兴之业者,则群臣误陛下之故也。陛下自近年以来,所用之臣凡几人慨然敢任天下之重?建事立功,与夫充位备员者,皆不逃于圣鉴。夫用人如用医,必先知其术业可以已病,然后使之进药而责成功。今于医者之术业初不详究而姑试之,则虽日易一医,无补病者,殆将饮药以加病而已。平居无事,小廉曲谨,初似无过,而乏济时之大略;忽有扰攘之故,则错愕无所措手足,不过奉身以退,天下忧危之重,委之陛下而已,不知何补于国家?陛下亦安取此?大槩近年所操之说有二:閒暇则以和议为得计,而以治兵为失策;仓卒则以退避为爱君,而以进禦为误国。众口和之,牢不可破。然累年之间,冠盖相望而初不得其要约,翠华蒙尘而尚未有所定居,上下苟且偷安而不为长久之计。天步艰难,国势益弱,职此之由。大运有开,天启宸衷,超然远览,悟前日和议之失而亲总六师,惩前日退避之非而亲临大敌。逆臣悍虏数十万众饮马江干,虽未能扫荡邀击,尽歼丑类,而天威所临,已足以使之震怖,不敢南渡,潜师宵奔。则和议之与治兵,退避之与进禦,其效槩可睹矣!今贼马虽退,而虏情狡狯,变诈百出,未大惩创。疆埸相望,道里不远,安知其秋高马肥不再来扰我,使疲于奔命哉?是宜明诏于却敌之初,求善后之策也。臣夙夜为陛下深思,所以为善后之策者无他,在尽反前日之所为,解琴瑟而更张之,先定其论。如弈棋之立意,后图其功;如弈棋之置子,必可得志。臣请试陈其说。窃观自古创业中兴之主,必以兵胜而为亲征之计者,其意岂谓必冒矢石、履行阵而后可哉?黄屋所临,人心自固,赏罚既当,士气奋张,用能成功。故高祖既得天下,击韩王信、陈豨、黥布,未尝不亲行;光武自即位至平公孙述,十三年间,无一岁不亲征。本朝艺祖、太宗定维扬,平泽潞,下河东,皆躬御戎辂,真庙亦有澶渊之行,措天下于大安。此所谓始于勤劳,终于逸乐者也。退避之策可暂而不可久,可一而不可再。退一步则失一步,退一尺则失一尺。往时自南都退而至于维扬,则关陕、河北、河东失矣。自维扬退而至于江浙,则京东西失矣。万一有虏骑南牧,复将退避,不知何所适而可?航海之策,万乘冒风涛不测之险,此尤不可者。惟当于国家閒暇之时,明政刑,治军旅,选将帅,修车马,备器械,峙糗粮,积金帛,贼来则禦,俟时而奋,以光复祖宗之大业,此最上策。杜牧所谓上策莫如自治也。臣愿陛下自今以往,勿复为退避之计,可乎?臣又观古者敌国善邻,则有和亲;仇雠之邦,鲜复遣使。岂不以衅隙既深,终无讲好修睦之理故耶?东晋渡江,石勒遣使于晋,元帝命焚其币而却其使。彼遣使来,且犹却之,此何可往?假道于僭伪之国,而自取辱,无补于事,祇伤国体。金人自知积怨之重,惧我必报,其措意为如何?而我方且卑辞重币,屈体以求之,其不推诚以见信决矣。器币礼物,所费不赀;使轺往来,坐索士气。而又邀我以必不可从之事,制我以必不敢为之谋。是和卒不成,而徒为此扰扰也。非特如此,于吾自治自彊之计,动辄相妨,实有所害。金人二十馀年以此策破契丹、困中国,而终莫之悟。夫辨是非利害者人心所同,岂真不悟哉?聊复用此,以侥倖万一,曾不知为吾害者甚大,此古人所谓几何侥倖而不丧人之国者也。臣愿陛下自今以往,勿复遣和议之使,可乎?此二说者既定,然后择所当为者,一切以至诚之意为之,先后本末,各有次第。俟吾之政事修,仓廪实,府库充,器用备,士气振,力可有为,乃议大举,则兵虽未交,而胜负之势已决矣!抑臣闻朝廷者根本也,藩方者枝叶也,根本固则枝叶繁;朝廷者腹心也,将士者爪牙也,腹心壮则爪牙奋。今国家远有盛强之黠虏,近有僭伪之逆臣,所仰以为捍蔽者在藩方,所资以致攻讨者在将士,然根本腹心则在朝廷。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分,则是非既明,赏罚必当,自然藩方协力,将士用命,虽强虏不足畏,虽逆臣不足忧,此特在陛下方寸之间耳。臣昧死条上六事:一曰信任辅弼,二曰公选人材,三曰变革士风,四曰爱惜日力,五曰务尽人事,六曰寅畏天戒。何谓信任辅弼?夫拨乱之主,履时艰难,资辅弼之臣同心同德,相与有为,岂易致哉?必如元首股肱之于一身,父子兄弟之于一家,乃能协济。故高祖视萧何如左右手,太宗遇房、杜如子弟,蜀先主得诸葛孔明如鱼之有水,不如是不能感会风云,以成王霸之业。今陛下选于众,以图任股肱之臣,遂能捍禦大敌,可谓得人矣。然臣愿陛下待以至诚,无事形迹,久任以责成功,勿使小人得以间之,则君臣之美,垂裕无穷。昔高祖始终用萧何,太宗始终用杜、房,故能戡乱定功,卒致太平。管仲有言曰:「知人而不能用,害霸也;用而不能信任之,害霸也;信任而使小人参之,害霸也」。霸者犹如此,而况于欲恢复天下者乎?魏郑公有言曰:「君臣同心,是谓一体,岂有置至公、事形迹?若上下共由兹路,邦之兴丧未可知也」。夫事形迹者未必有过举,而魏公以为兴丧未可知者,凡以无至诚相与之意,而惟嫌疑之为避,不足建兴邦之大绩故也。陛下诚能推信任之诚,臣将见辅弼任责,而中兴之业不难致矣。何谓公选人材?夫治天下者未尝不资于人材,而创业中兴之主,所资为尤多。何则?继体守文,率由旧章,得中庸之材亦足共治。至于艰难有为,兴衰拨乱,则非得卓荦瑰伟之材,未易有济。故武王之有十乱,宣王之有吉甫、方叔、召虎,高祖之有三杰,光武之有邓禹、耿弇、吴汉之属,太宗之有房、杜、英、卫之流,宪宗有裴度,武宗有李德裕,皆以不世出之材,佐大有为之主,参翊佐佑,以成大业。古今通道,其可忽诸?然自昔抱不群之材者,多为小人之所忌嫉,或中之以黯闇,或指之为党与,或诬之以大恶,或摘之以细故。而以道事君者,不可则止,难于自进,耻于自明,虽负重谤、遭深谴,安于义命,不复自辨。惟至明之主,为能察小人之情伪,而辨其臣之非辜。此霍光所以见察于昭帝,房、乔所以见信于太宗也。陛下临御以来,用人材多矣。世之所许以为正人端士者,往往闲废于无用之地,岂非罹此谤耶?遂使陛下寤寐侧席而有乏材之叹,怀材抱义、愿为国家宣力者无因而进前。陛下盍亦少留圣意,致察于此?《洪范》皇极之畴曰:「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好恶偏党,皆足以为至公之累。惟以道为公,而无好恶偏党之私,则王道明矣。魏郑公卒,太宗遣人至其家,得书半藁,其可识者曰:「天下之事有善有恶,任善人则国安,用恶人则国弊。公卿之内,情有爱憎,憎者惟见其恶,爱者止见其善。爱憎之间,所宜详慎。若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去邪勿疑,任贤勿猜,则可以兴矣」。太宗感悟。夫人主岂能无爱憎?然必去爱憎而后得人以兴者,爱憎出于私情,用人以兴邦,必由于公道故也。管仲虽仇,齐公必用;雍齿虽怨,汉祖必赏,而况其馀乎?陛下诚能推至公之道,臣将见人材辈出,中兴之业不难致矣。何谓变革士风?夫用兵之际,似与士风初不相及,然其实相为表里者也。士风淳厚,则议论正而是非明,朝廷赏罚功罪当,而人心服,此措置所以得宜,而寖明寖昌也。士风浇薄,则议论不正而是非不明,朝廷赏罚功罪不当,而人心不服,此措置所以失宜,而寖微寖弱也。晋之士风尚虚浮而不事事,故当时措置乖谬,盗贼并起,而有五戎乱华之祸。至本朝嘉祐、治平以前,士风何其淳厚也!自数十年来,非特不事事而已,奔竞争进,议论徇私,邪说利口足以惑人主之听。元祐大臣如司马光之流,皆持正论,为朝廷长虑却顾,图久远之计,社稷之臣也。而群枉嫉之,指为奸党,听其言则大者可族,小者可诛。赖国家宽仁,祇从窜逐。其后士风递相仿效,颠倒是非,变乱白黑,政事大坏,以驯致靖康之变,非偶然也。殆今四十馀年,世变风移,爱憎之情销尽,然后朝廷始知元祐群臣之忠,褒赠官秩,录用子孙,然已何补于事?曷若早变此风,则忠臣无诛谪之冤,国家有治安之实,两受其利,岂不美哉!臣观近年士风尤薄,随时好恶,以取世资,不顾国体,惟欲进身,不覈事实,惟欲伤人,大詈则大进,小诋则小迁,潝訾成风,此非朝廷之福也。陛下得一张浚,副以重权,使禦强敌于关陕。浚虽以忠许国,而事失机会,不为无过,言者痛绳丑诋,诬以大恶,岂不太甚欤?浚有浴日之功,足以结陛下之知,有大臣之辨,足以回陛下之听,故得自洗濯,复侍清光于帷幄之中,然其所伤已多矣。藉使遭谤困谗之臣无浚之功,又无大臣为之辨白,而有下石以挤之者,则何以自雪于君父,冀察其不然哉?夫朝廷设耳目及献纳论思之官,以广视听,固许之以风闻;至于大故,亦须覈实。使果如其言,则诛责所加,岂宜止从轻典;使言而无实,则诬人之罪,伏谗蒐慝,得以中害善良,皆非所以修政刑也。臣愿陛下降明诏以戒谕士大夫,使体德意,从忠厚,变近年浇薄之风。昔贾谊劝文帝养人臣以礼义廉耻,陆贽劝德宗听言必考其实而察其情,以正典刑,不宜两置而不问,皆治道之要。陛下诚能行责实之政,臣将见士风淳厚,而中兴之业不难致矣。何谓爱惜日力?臣闻之《周书》曰:「功崇惟志,业广惟勤」。盖功以志崇,所以为之规摹也;业以勤广,所以为之积累也。犹建大厦,堂室奥序,其规摹可一日而成,至于鸠工聚材,则积累非一日所致。创业中兴,何以异此?高祖得韩信,与之论亡楚之策;光武得邓禹,与之论兴汉之谋;蜀先主得诸葛亮,与论鼎立之计,皆定于谈笑之间。而高祖以五年成帝业,光武以十三年混区宇,先主得蜀亦在数年之后,盖积累而致者如此。今陛下临御,九年于兹,境土未复,僭逆未诛,仇敌未报,尚稽中兴之业,则其始不为之规摹,其后不为之积累故也。边事粗定之时,朝廷所推行者,皆簿书期会不急之细务,至于攻讨防守之策,国之大计,皆未尝留意,安得不为僭逆之臣、强悍之虏之所窥伺?然则自今以往,其可不惜日力哉?昔禹不贵尺璧而惜寸阴。今日朝廷艰难,乃惜分阴之时。臣愿陛下诏二三大臣熟议所以规摹者,凡所施为,画一条具,如立课程,以次施行。又诏州县,使体陛下德意而奉承之。所立期限,勿太遽以致搔扰,勿太缓以失机会,使事得其序,不扰而办,乃为得策。夫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亦无不可为之时,惟失其时,则患之小者日益大,事之易者日益难。正如医者之治病,其在皮肤,针烙及之;其在五脏,汤剂及之;至于骨髓,则虽有扁鹊、俞跗,蔑以为矣。此时之所以不可失也。《诗》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孟子曰:「国家閒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夫用智者当于未奔沈之前,千日聚之,以待一日之用。渴而穿井,斗而铸锥,其能及乎?陛下诚能存爱日之心,将见为无不成,中兴之业不难致矣。何谓务尽人事?臣窃观天人之道,其实一致,人之所为,即天之所为也。国之将兴,百度皆举,天实祐之。犹之农夫,尽其穮蓘之力,乃亦有秋。使未尝致耕耨之勤,而欲望稼穑之利,其可得耶?天不人不因,人不天不成。人事尽于前,则天理应于后,自然之符也。光武以兵三千攻寻邑百万者,人也;适雷电风雨,遂有昆阳之胜,而中兴之运启者,天也。孙权以兵三万拒曹操数十万者,人也;适风顺可以纵火,遂有赤壁之捷,而鼎足之势成者,天也。谢安以兵八千击苻坚百万者,人也;适秦师小却,遂有淝水之功,而东晋之祚延者,天也。创业中兴之主,莫不皆然,尽其在我者,而以其成功归之于天。孟子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今未尝尽人事,敌至则先自退屈,而欲责功于天,其可乎?臣愿陛下诏二三大臣协心同力,务尽人事,以听天命,则恢复土宇,剪屠鲸鲵,迎还两宫,必有日矣。夫人心即天心也。下得人心,上合天心,则无不成之功。陛下诚能和同天人之际,臣将见中兴之业不难致矣。何谓寅畏天戒?夫天之于王者,如父母之于子,爱之至,则所以为之戒者亦至。是以孔子作《春秋》,于灾异必书,以谨天戒。臣观商之盛如武丁,周之盛如成王,汉、唐之盛如文、景、太宗之时,未尝无天变,而不为灾者,以能寅畏其戒而仰合其心也。是知人主之于天戒,必恐惧脩省,以致其寅畏之诚,则能变灾以为祥,天人之际,何其昭昭然也。比年以来,荧惑失次,太白昼见,地震水溢,或久阴不雨,或久雨不霁,或当暑而反寒,乃正月之朔日有食之。此皆天意眷佑陛下,丁宁反覆,以致告戒。陛下虽尝降诏,俾士大夫各修厥职,以答天谴,然臣窃谓应天以实不以文,此在陛下以至诚之意,正厥事以应之。昔宋公一言而妖星退舍,大戊桑谷共生于朝而反以为祥。陛下诚能行应天之实,臣将见百祥来止,中兴之业不难致矣!此六者,皆陛下所当先务,正心以正朝廷者,故粪土愚臣,忘生触死,为陛下详言之。抑臣又闻,圣人不畏多难,而畏无难。或多难以固其国,启其疆土;或无难以丧其国,失其土宇。昔少康以一旅之众而祀夏配天,不失旧物;光武、太宗皆躬擐甲胄,履危险而身致太平,享国长久。今朝廷人材不乏,将士足用,江、淮、荆、浙、闽、广、川、陕财用可理,足以为中兴之资。陛下勇智天锡,春秋鼎盛,欲大有为,何施不可?要在改前日之辙,断而行之耳。昔仲虺之称汤,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不吝。盖帝王之度,如天地之无心,是则行,非则改,何惮之有?郦食其劝高祖铸印以封六国之后,子房一言则趣销之;封德彝劝太宗用刑法以威天下,魏郑公一言则行仁义,遂致贞观之治。无损盛德,而大功可成,岂窃窃然畏人之议己哉!陛下视建炎以来,其所措置,是耶非耶?以为是则何以不见其效?以为非则安可复蹈其辙?臣前所陈,皆改辙之道,非循旧迹所能为也。择善而从,斟酌而行,则在陛下。夫以祖宗二百年之基,四海亿兆之生灵,皆系于陛下清燕之间。圣虑及此,得不慄慄危惧,勉勉自强,上以慰祖宗在天之灵,下以副四海生灵之望哉!昔周宣中兴,南征北伐之威,复古接下之美,咏于《小雅》,盖有文武之吉甫、显允之方叔以为之将帅,有孝友张仲以在其左右,故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然则陛下所当法者,深考周宣之诗,则得之矣。所谓善后之策,何以加此?臣以至愚极陋之质,荷陛下非常特达之知,龙飞之初,虚席以待,眷遇之礼,迈于等伦。特以志广材疏,自度不足以任天下之责,力丐罢政,无补国事,每自愧惕。违去阙庭,九更寒暑,犬马之心,何尝一日不在赤墀之下?自以罪戾远屏,不敢复与世故,刍荛之言,久不上达。近者边报警急,戎辂亲临,臣子之情不胜愤懑,故敢冒昧以三策为献,伏蒙圣慈特降诏书奖谕。今者又奉诏旨,咨以当世之务,而臣不量荒浅,冒进狂瞽之说,以渎天聪。昔太宗谓魏郑公为敢言,谢曰:「陛下导臣使言,不然,其敢数批逆鳞哉」!今陛下盛德过于太宗,臣虽无魏公之敢言,然展尽底蕴,亦思虑之极也。良药苦口而利于病,忠言逆耳而利于行,在陛下察之而已。况臣自经忧患,衰病交攻,气息奄奄,日与死迫,常惧先犬马填沟壑,无以报盛德之万一。今得奉明问,摅至情,臣愿足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伏望陛下哀怜,赦其愚直,而取其拳拳之忠,实天下之幸。干冒天威,臣无任惶惧恐汗待罪之至。
迂论二 其八 论创业中兴之主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三、《梁溪集》卷一四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自古创业中兴之主,必有包举天下之度,运动天下之材,其识虑规模,英伟宏远,然后股肱心腹之臣得展尽底蕴,因而翼之,以成其功,盖与继体守文之君一切资于辅相者不同。高祖由布衣仗三尺剑破秦,而与项籍争衡。方其就封汉中也,萧何追韩信之亡而荐之,其言曰:「王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顾策安决」?高祖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遂以信为大将,还定三秦,与楚战于荥阳、成皋、京索间。高祖军败,脱身跳者屡矣,而志不衰,下马踞鞍,问张良曰:「吾欲捐关已东弃之,谁可与共功者」?良言:「九江王布、彭越、韩信,捐之此三人,楚可破也」。高祖用其策,卒破楚垓下。其后陈狶、黥布反,高祖皆亲将以讨之。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其识虑规模,不亦英伟宏远欤!光武由宗室起南阳,亲破寻邑百万之众。既持节渡河,崎岖燕、赵之间,屡困而志益厉。攻拔乐阳,舍城楼上披舆地图,与群臣论所以定天下者。其后征赤眉、铜马之属,皆身临行阵间,破而降之。既围隗嚣于天水,敕岑彭曰:「两城若下,便可将兵南击蜀虏。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后竟禽公孙述,而天下遂定。自陇、蜀平,知天下凋耗,不复议兵,总揽权纲,明慎政体,退功臣,进文吏,量时度力,举无过事,而海内治。其识虑规模,不亦英伟宏远欤?唐李翱常怪神尧、太宗以一旅取天下,而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及其甚也,内为奸邪阉宦之所制,外为强臣籓镇之所逼,号令不出国门,而卒至于亡。此非独势之凌迟,亦其不才使之然也。犹之父祖起家,广置田宅以遗子孙,而子孙不才,不足以守之,昏于酒色,惑于仆隶,而良田美宅皆为有力者攘取而不知也。饥寒逼于己而后知之,盖亦晚矣,可胜叹哉!
上浙抚军寿 明末清初 · 毛奇龄
五言排律 押真韵 出处:西河集卷一百五十
至德生乘运,元功体应辰。
司麾咨北护,把钺授南巡。
要地兼吴越,名都压海闽。
殿邦需大使,开府重亲臣。
召虎分藩远,岑彭建节新。
庙中方制筴,阃外暂推轮。
妙术安江甸,真心与浙人。
股肱来岳牧,啸咏净烽尘。
戟纛行营简,戈船下濑神。
六幢齐引玉,双鬓尚无银。
上齿期师望,中原藉寇恂。
愿言随献醴,长得似兹晨。